陛下瘋魔(番外)小別(中)

似錦:

#真的只剩下一個(下)而已了啦,欸嘿嘿~~


#老鴿主好調皮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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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梅長蘇尚是林殊時,關於那人的一切皆由父帥林燮告知,什麼武功蓋世、仙風道骨、豪放不羈云云。某夜在戰地篝火旁,赤焰少帥聽得膩了,心底打從伊始便有的疑惑便大不敬地脫口而出。


「父帥,您都說琅琊閣主多麼多麼厲害,可您卻能與他連打三天三夜不分勝負,這不就是說您也那麼厲害嗎?」


「欸嘿嘿…」


一向嚴肅的父帥頓了一會兒,竟然難為情地笑了,還用力推了他肩膀,他便轉頭去向一旁的七殿下做了個大鬼臉。


儘管如此,林殊與琅琊閣主仍緣慳一面,征戰南北的足跡也沒踏上琅琊山。對那時的他而言,琅琊閣主一如終年雲霧繚繞的琅琊山,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存在。


直到暴雪烈焰的那場戰役到來,他一頭栽進雪疥蟲的窩裡,掙扎著不使自己葬身此處。不知何時風雪方息,有人按住他戴有內刻姓名的銀環的手腕,顫著聲音問:


「你是林殊嗎?」


他疼得失去理智的腦袋看不清來人分不出敵我,拼著一口氣掄起石頭便砸,想當然爾被擋了下來。只聽那人說道:


「我是琅琊閣主,你父親的好友,你知道嗎?」


「閣主、父帥他…景琰…我要活…」


「我知道,我幫你。」


直到此時,林殊才真正不省人事,讓琅琊閣主與其子帶他躲開追殺回到琅琊閣。


林殊覺得琅琊閣主不只如父帥所言武功蓋世仙風道骨豪放不羈,更是妥妥的性情中人。


當他高燒不退滿口囈語時,他知道閣主在他身旁,邊嘆氣邊喝酒,一同弔唁逝去的至親故舊。當藺晨轉述祁王兄與林氏一族雙雙滅門、七殿下放逐邊疆被迫自生自滅、朝野幾番腥風血雨之際,他知道閣主悲憤得打壞了好些琅琊閣裡巨大的樑木。


當他咬牙接受挫骨削皮、痛徹心腑的漫長拔毒過程之際,他知道閣主幾番賭命,寧願自點周身大穴不使下手失準,也不讓在一旁磕頭都磕出血來的兒子接手。而當他養好傷,準備好戴著名為梅長蘇的陌生面孔走向江左盟與琅琊榜時,閣主這才大袖一揮,隨便交代兩句便出門雲遊,十餘年來鮮有信息。


前些日子才聽藺晨說老閣主雲遊方歸,做少閣主的樂得把重擔還給老人家,趕緊下山好好享樂一番。明明身強體健且未至耳順之年,怎麼就過世了呢?但棺材裡裝的一向是死人,生命往往消逝在彈指之間且毫無緣由,梅長蘇是上過戰場的人,這個道理他明白的很。懂歸懂,心裡總難受得緊。


考量到梅長蘇體弱又心傷,禁不起晝夜兼程,這趟路奔波了近半個月,總算趕在入夜前進了琅琊閣。


然而,當梅長蘇瞪著靠在燭火旁,身形相似的那一老一少時,腦子裡想著的是要先把老的踢下山抑或先把小的踢下山。這可不是老閣主與少閣主在對奕嘛,說好的驟逝呢?


知道梅長蘇進來了,藺晨抬頭笑得尷尬,而始作俑者安然若素,灰髯一捋,招手要他靠近坐下。


「小殊你總算來啦,這是多久不見了,先讓老夫瞧瞧。」老閣主扣住梅長蘇手腕,「嗯嗯…脈象淺但平穩,氣色白而不灰,雖仍不足但已大有進步,看來這兩年過得挺滋潤,太好了、太好了!」


腕間感受到的是內力深厚之人自有的源源暖意,梅長蘇這才真正信服了老閣主仍在世就在眼前,可人明明好好的何必誆騙呢?


收起棋盤重新沏茶,老閣主將他的決定娓娓道來。


「老夫名義上的確是死了,衣冠塚已經做好,與歷任琅琊閣主的墓地列在一起呢。小子現在已是正式的琅琊閣主啦!」老閣主拍拍兒子的肩,換來藺晨牙疼般的尷尬笑容,「至於老夫為何這麼做呢…十餘年來老夫踏遍大江南北,不斷聽聞直往西去有更廣闊的天地,老夫心嚮往之,但老夫年歲已高,此去遙遙無期,不知何時真會死在路上,於是先回來交代後事,免得日後失了消息,小子辦事無據。」


梅長蘇瞠目結舌,半天說不出話來,見老閣主給他換上新的茶水,才說:


「既然如此,您說一聲即可,何必嚇唬人?」


「欸嘿嘿…」


明白了,這是老閣主的惡趣味,梅長蘇不禁扶額嘆氣。


「是老夫不讓小子通知你的,你可別怪他。既然回來了,你左右也無事可操心,多住幾日再走吧。」


但,梅長蘇與藺晨腦海裡同時閃過同一人的身影,藺晨連忙說道:


「長蘇可忙的,住兩日就得趕緊走了。」


「哼!小殊何時走,老夫便何時走,你們看著辦吧!」


人老了就是有本錢任性,兩名小輩只能俯首稱是。


總執事將兩人領至梅長蘇房中,安排行李卸好歸位後便施禮離去。藺晨見梅長蘇面色不善,本想講兩句俏皮話便溜之大吉的,卻被昔日的赤焰少帥拿手臂狠狠壓住喉頭,把他牢牢按在書架上。


「我警告你,日後你敢有樣學樣,本大爺第一個來掐死你!」


「我才沒那麼無聊…你放手、放手我快沒氣了…」


這頭藺晨是顧忌不敢反擊,那頭梅長蘇是氣得用足了力,竟使藺晨臉色漲得通紅,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梅長蘇鬆手後才摸喉吐舌咳了幾聲。


「看來老爺子真沒說錯,牛魔王的確把你養得好好的,現在手上都有力氣了。」


「少廢話!」


「牛魔王那裡,你預備怎麼交代?」


「照實說便是,景琰能諒解的。」梅長蘇鋪好白紙,「我每天都要寫信給他的,今天晚了,暫先寫好,明日一早飛鴿寄出吧。」


4.


梅長蘇離開金陵即將屆滿兩個月,原本約定好日日寫信來的,進琅琊閣前一天的傳書卻成了最後一封,自隔日起迄今音訊全無。這讓蕭景琰百思不得其解,逐漸陷入極端焦慮中。


他反覆讀著梅長蘇出發後每日傳回來的紙條,一小疊不過十來張,通常只寫個簡潔的「甚安」,想他時便多寫幾字要他吃好睡好不必擔心,或是俏皮地畫個戴著旒冕的牛頭,卻怎麼都讀不出弦外之音,沒有任何暗號,沒有任何令梅長蘇感到不安疑惑甚至一絲危險的氣息。他不知不覺拿起毫筆在紙上一筆一畫反覆抄寫紙條內容,像是幾年前差點搞瘋他的那本翔地記重現,而他已好幾次險些畫上臣工們呈遞的奏折。


每日的例行公事若偶爾漏了一兩則,表示信鴿很可能在途中發生意外,這種情況他能接受,然而絕無可能連續一個多月都沒有來信,除非人失蹤,或是…


琅琊閣老閣主驟逝,藺晨趕回琅琊閣後隨即走馬上任,這兩條消息琅琊閣沒多久便正式對外發布了,很快便傳遍整個江湖。


而大理寺派出的暗衛,依據他的旨令沿路追查,確定江左盟安排的路線是安全的,江左盟前任宗主何時到達何地、吃喝什麼夜宿何處,全都被暗衛掌握在手中。


然而,無論身手再如何不凡,他們全都在琅琊閣前鎩羽而歸。這座終年雲霧繚繞的山彷彿生了手腳,歷任閣主為了抵禦入侵者而設下的機關詭術,竟在此時完全啟動,暗衛們若非差點在山裡迷失心神,便是險些死無葬身之地。


所有關於梅長蘇的線索,全都斷在琅琊山腳下。大理寺最後一次稟報完壞消息後,蕭景琰一言不發,轉身一劍將堆滿奏章的龍案劈成兩段,把大理寺卿言豫津與內侍總管魯敬嚇得惡夢連連。


他們不知,惡夢連連的不止他們。


蕭景琰不止一次夢見,梅長蘇向他道別後,一轉身便進了琅琊山門,隨即被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籠罩住,他撲進濃霧裡要抓人,卻是頻頻撲空;煙散雲散後,他面前除了一片寂靜的穠綠與他焦急的嘶吼回聲之外,再無其他。


或者是,那人的手指在他臉上輕輕勾勒滑動,那略顯冷涼的指尖輕輕騷進了他的心底。他用力捉住那隻手,想把人拽進懷中,可不僅那人的手滑不溜丟握不住,身形更是一晃便挪移到他背後,那隻手也跟著輕撫著他的胸膛腹腰。但當他轉身,人卻消失了。


琅琊山、琅琊閣、琅琊閣主…藺晨是梅長蘇多年摯友,理當不可能做什麼出格的事。然而,人確是進了琅琊山才失去蹤跡的。琅琊閣在搞什麼鬼?蕭景琰心中的不安擴散得無邊無際,又把他扼得簡直無法呼吸。


這天是蘇先生不在金陵的第六或第七次休沐。晨起時刻一到,龍床上立即有了動靜。累積了前幾次經驗,魯敬早不指望陛下休沐時晏起了,接過御膳房的人蔘茶便快步進入養居殿內殿,而侍候洗漱的宮人則照例在外殿等候傳喚。


有鑑於陛下連日來心情不佳,魯敬便特意要御膳房備好人蔘茶,儘管陛下平日除了白水甚少飲用這類養生飲品,魯敬亦不奢望陛下今日能夠破例,但陛下見了總能體察下人心意,保重龍體為要。


「陛下,老奴特意命御膳房備好人蔘茶,請陛下趁熱喝。」


魯敬躬著身,舉著茶盤等候陛下拿起茶盞,或是罵他多此一舉。然而,等了老半天,這兩種情況都沒發生,他不禁疑惑地抬頭查看。


只消一眼,魯敬便嚇得雙腿一軟坐倒在地,人蔘茶潑了一地。他寧可自己此時昏死過去,也不願見那偉岸男子又頂著一雙彎曲的灰黑色牛角,雙目赤紅、神情嚴峻,亦不願聽那冰冷刺骨的聲音說道:


「傳令太子太傅、禁軍統領、巡防營統領即刻進養居殿見朕!事情交代好之後,朕今日便要動身去琅琊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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