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瘋魔(廿一)

似錦:

#技巧很差的虐。如果真有人覺得是虐,擼主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拜託不要寄刀片給我!


#自己把自己虐得不要不要的,本文發完要去找甜蜜蜜的靖蘇視頻來看、要去吃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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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蕭景琰很努力地遵守他與梅長蘇的約定,即使再怎麼想念也不再無預警出沒於梅宅,而是乖乖地在休沐日才到訪,雞鳴前離去。但,國事如麻,五日一休他不一定每回都能到,亦很常在傍晚甚或入夜後才匆匆趕來,來了便拉著人不放,問問對方吃得如何睡得如何,聊聊最近發生的事。他與這人之間,相隔一隻手臂的長度是他能容許的最大距離。


梅宅眾人對水牛陛下這種踰矩行為實在無法苟同,可宗主沒吭聲,他們也只能摸摸鼻子與隨行的蒙大統領或列將軍閃邊去練武聊天等召喚。


更多時候是他靜靜看著這人眉眼彎彎,時而神采飛揚,時而沉穩從容;聽著這人妙語如珠,解析時事鞭辟入理,也常為國事政策的見解不同而吵架。


有一回爭執過後,他便振振有辭地講道:「你別再想這些了,我不要你再這麼辛苦。」


「得了,我只是說說而已,皇上勤政愛民治國有方,哪需要我辛苦什麼。」梅長蘇大翻白眼,「吵不過我,乖乖聽著就好,照不照做隨你。」


「我寧可你多講點以前的事情。」我想知道我沒參與的那十幾年,你怎麼過的?我在邊關行軍打仗朝不保夕時,你在哪裡做些什麼事?


梅長蘇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便是悠遠淡陌,那段沒有蕭景琰的刀劍權謀五湖四海,恍如隔山聽見的笛聲、隔水看見的衣袖,說著說著似乎整個人也要跟著遠去了,蕭景琰連忙抱緊他,喃喃說著:「別走…」


梅長蘇雙唇緊靠著他耳廓,「我不走,我在這裡。」


「抱緊我。」


「好。」


佳人在懷,現世安好。柔和的月光灑在床榻上,梅長蘇躺在月光裡如一尊銀亮的神祇,蕭景琰虔誠地吻著這人眼角的傷疤、鬢邊的小痣,專注地讓這人在他身下融化綻放。他愛這人愛了一輩子,盼了半輩子,現在總算給他盼到了,半輩子無處傾訴的熱情繾綣終於找到了出口。


他一直如此深信著,直到庭生大婚過後的某夜。


那夜,蕭景琰被身側陣陣細微的顫慄驚醒,他都忘記梅長蘇有夢囈的毛病,想來梅長蘇自己也不甚在意了,可偏偏挑在那時發作。


不若當年在九安山半信半疑的狀態,這回他聽得明明白白,容不得否認。


「別碰我…景琰…放手…」


蕭景琰頓時腦袋一片空白,再回神時發現自己正輕晃著梅長蘇,試圖把他喚醒。


「做惡夢了嗎?」蕭景琰盡力使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


「不…我沒有、沒事…」一睜眼又是夢魘的來源,梅長蘇的驚慌失措根本來不及隱藏,顫抖的聲線與猛然退縮的身軀徹底出賣了他。


這時自己應該就要起身離去,今生今世不再相見!可蕭景琰忍住奪門而出的衝動,反而壓住梅長蘇的手掌,就著微亮的燭火凝視著他勉力穩定心神而閃爍的雙眼良久,才嘶啞著嗓子低聲說了句:「小殊,再給我,我還想要。」


快說你不要,快叫我滾出去。


但梅長蘇只一顫,輕吐出如嘆息般的一字:「好。」


一邊聽著兩只手環規律的碰撞聲,蕭景琰一邊想,這次一定把小殊弄得很疼了,小殊把被褥抓得死緊,把嘴唇都咬破了,可是小殊偏偏一聲不吭,沒有拒絕、沒有掙扎、沒有叫他滾。


他早該發現不對勁的。有好多次他都察覺到,這個人明明在眼前卻看不真切,明明觸摸得到卻感受不到溫度,明明臉龐對著他,眼神卻隱約落在別處。就連情事也如此,幾次下來他已知道小殊喜歡他怎麼觸碰,被他引起的情欲是真的,被他挑逗的輕顫潮紅是真的,被他帶領到臨界點而無法克制的痙攣啜泣也是真的,但是,都是他蕭景琰單方面造就,小殊什麼都答應,從沒拒絕過,也從沒主動過。


他怎麼會這麼天真?他對小殊做了那麼過份的事,怎麼就以為自己掏心掏肺小殊就會原諒他還甘願雌伏於他?原來這段時間小殊一直委屈自己來安撫他,這麼驕傲張揚的人一直委屈自己…


「放手…停下來…放開我…」力道用得極重,梅長蘇終究承受不住,嗚咽著試圖掰開蕭景琰自背後如鐵環錮住他的手腳。


「你准許我做的這些不是你想要的嗎?你不難受嗎?為什麼不拒絕我?」蕭景琰停止動作,伏在他背上低吼,「你嫌我不夠卑鄙是不是?你到底在想什麼?」


梅長蘇脫力地靠著枕頭毫無回應,任由蕭景琰取水來輕柔拭去身上的痕跡,再幫他穿好中衣。過程中他始終一言不發、低眉斂目,故意不去看那人瞬間又變得灼熱張狂的赤紅雙目與刀刻斧鑿般的冷峻神情,只在蕭景琰試著要吻他時才抬頭迎合,但蕭景琰卻停頓在他唇瓣前,遲遲沒有印上。


33.


深秋時節,梧桐葉落,玉露生寒。


三更的柝聲剛響過,黎綱端了新的炭火進屋,覷了飛流一眼,飛流對他搖搖頭,又轉頭盯著梅長蘇,後者從皇上凌晨離去後,便倚在書架邊失魂落魄,已經發呆一整天了。黎綱又對飛流努努嘴,飛流會意,拉拉梅長蘇的衣袖,可憐兮兮地說:「蘇哥哥,一起吃飯,飛流還沒吃。」


梅長蘇如夢初醒,努力集中視線看著嘟著嘴的飛流,又看看黎綱、看看門外天色,「已經天黑了是嗎?飛流還沒吃飯?是蘇哥哥不好,黎綱快去準備過來。」


「是!」


不過,仍然只有飛流大快朵頤,梅長蘇那份連筷子都沒動過。黎綱都要流淚了,他去找晏大夫,老人家哼了一聲沉著臉說思慮過重而已無需理會,他愛餓就讓他去餓個幾餐,再不濟打昏他灌食便是,用不著操這個心。


是這個理,但…


正當黎綱進退無措時,甄平帶著兩名穿著黑斗蓬、頭臉蓋得嚴實的人來了,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令黎綱彷彿遇到救星,立即躬身領著他們進梅長蘇屋裡。


梅長蘇見了取下斗蓬的兩人,驚愕不已,一時連大禮都忘了行。


「高公公,靜…太后…」


靜太后坐在上位,揉了揉飛流的頭髮,慈愛地說:「這就是喜歡吃哀家點心的小公子嗎?長得真俊!」


飛流暈陶陶笑嘻嘻地跟著黎綱甄平行禮退下,屋內只剩梅長蘇與靜太后、高公公三人。


「太后今晚前來,不知何事?」


靜太后沉默良久,似乎在斟酌如何開口。終於,她決定捨去好久不見你好嗎怎麼都不進宮來看哀家這類客套用語不談,單刀直入說道:「皇上額上的角,哀家已經很久沒看到了。」


「今日也沒有?」梅長蘇急切地問,那對角看來只有景琰與他自己碰得到了。


「今日皇上來請安,一切正常。」靜太后難得目光銳利,語氣跟著嚴峻起來,「哀家知道皇上休沐都會來找你,小殊,告訴哀家,皇上要你做些什麼?」


梅長蘇喉間乾澀,發不出任何聲音,他咬咬牙,垂目跪坐到靜太后跟前,拉開自己的衣領,露出肩頸處點點斑駁。


靜太后與高公公同時倒吸了口冷氣。靜太后眼淚滑下臉龐,右手高高舉起卻遲遲打不下手。


「你這是!皇上瘋了你怎麼也跟著瘋!皇上強迫你的是不!你怎麼不早點來找靜姨!靜姨想方設法也保你離開金陵!都是靜姨不好、都是我不好…」即使早就猜想到,靜太后仍接受不了這事實,一時淚如泉湧。


「靜姨,這完全不關您的事。」梅長蘇淡然一笑,「皇上需要我,這完全是我自願的。」


「什麼話!」靜太后怒斥一聲,而後掏出手絹來拭了眼淚,「從今而後你別再管皇上了,小殊,你別再委屈自己,要為自己多想一點!告訴靜姨你有什麼想法,靜姨替你做主!」


興許是恍惚了整日判斷力下降,也興許是靜姨讓他安心的緣故,梅長蘇此時覺得把那些壓抑了好久的心思通通講出來,對蕭景琰不會造成任何困擾或危險,便幽幽地說了:


「每個人都要我為自己想,可是我不會,江左梅郎居然這麼笨…景琰大婚那天,我向晏大夫要了最強效的安神湯,可晏大夫不理我,我便去偷了酒來喝,醉得不省人事,之後才知我足足病了七日,這樣也好,醉了病了也就不難過了。當時我還想著,要是這樣死了也無妨,接下來的事情景琰也一定能做得很好,只是我看不到,有點可惜…靜姨,這事景琰不知道,您別跟他說。他一直怨我當初不願留下來與他一起,但我當時的情況您是知道的,景琰他也知道,但他總想著能多一天是一天;他也怨我後來裝死不回來,可他是要當明君的人,不能有任何污點,我不能害他…」


「小殊!」靜太后才剛止住的眼淚又奪眶而出,激動至極,便將他擁入懷中撫著他削瘦的肩背,「你別說了,靜姨都知道了,苦命的孩子…」


但梅長蘇恍然不覺,雙眼望著某處虛空,繼續叨叨絮絮說著:「後來發生了那件事,我怕得很,但我一點都不怨他。我原本打算好先盡量安撫景琰,把他想要的通通給他,之後再想辦法讓他厭棄我,他對我不執著了,牛角也就消失了,到時我再離開,他也不會太難過,但昨晚、昨晚…我也不知道為何會做那種夢惹他生氣,他應該不會再來了,現在我還沒想好該怎麼辦,靜姨您說怎麼辦啊…我好累…對不起我失敗了…我辜負您的期望…」


講著講著,梅長蘇的聲音愈來愈細不可聞,最後身子一歪,倒在靜太后懷裡沉沉睡了。


靜太后緊抱著他,淚眼望向同樣紅著眼眶的高湛,喃喃自語道:


「痴兒,都是痴兒…」


安頓好梅長蘇,靜太后回宮後立刻遣高湛去請皇上到芷蘿宮。


「都這麼晚了,皇上說不定已睡下…」


「睡了也得來!」


但蕭景琰怎麼睡得著呢?白日裡他強撐著裝沒事,離了眾人卻如洩了氣的皮球,攤在前殿龍椅上一動不動,任那無盡又無力的悲哀將他吞沒。好個梅長蘇,又騙了我、又騙了我…深情款款是假,歡情繾綣也當不得真,最高段的騙子莫過如是…怎能如此狠絕…


魯敬此時硬著頭皮,忽視皇上眼中時不時散出的兇光,怯怯稟報太后請皇上即刻前往芷蘿宮。


「母后深夜召兒臣前來,何故?」


「哀家方才去看了小殊。」


「小殊…他還好嗎?」


一記清脆響亮的巴掌聲響起,蕭景琰頓覺挨打的那面頰火辣辣一片。高湛與魯敬大驚,正要上前勸阻,但蕭景琰抬手不准他們靠近。


靜太后忍著淚水,顫聲說道:「皇上怎能…那麼對他…皇上這是要…置你們兩人於何地…」


「母后都知道了。」蕭景琰自嘲地笑了,「兒臣以為他總算願意與兒臣在一起,但直至今日,兒臣才知道他不樂意…他不樂意…一切都是假的,他只是為了安撫兒臣…母后,兒臣把他困住了,原來兒臣是這麼卑鄙的人…」


「皇上先放了他吧!」靜太后哀求道:「畢竟小殊還活著,皇上不是一直希望小殊活在這世上嗎?他現在活得好好的,你們來日方長…」


但是蕭景琰眼中突發的灼熱狂亂卻令她頓時噤聲。


「朕不放!朕等了十幾年才等到他回來,永生永世絕對不可能放!」


「景琰!你想做什麼!」靜太后撕心裂肺的呼喊,喚不回鐵石心腸大步離開芷蘿宮的帝王。


魯敬緊跟在蕭景琰身後,冷不防撞上急停的皇帝後背,連忙後退三步跪地等著皇帝降怒。


「起來。傳令蒙摯與言豫津即刻進宮見朕。」


「是…」魯敬猶豫著起身。皇上這是要帶那位蘇先生進宮了嗎?關押在大理寺嗎?高湛師父曾說急事緩辦,皇上正在氣頭上,也許是該慢一點…


「等等!」


魯敬連忙回過頭,躬身等著皇帝下一道旨令。只見蕭景琰拳頭狠狠揍上一旁的朱紅廊柱,彷彿不知疼痛似的連著好幾記重拳,一時鮮血飛濺,嚇得他魂飛魄散。


「皇上、皇上…」


「不行…」蕭景琰咬牙,目眥盡裂,好一會兒才恢復冷靜,身子一晃靠在柱旁,卻拒絕魯敬攙扶,「方才的傳令取消。」


「遵旨。皇上,先回養居殿吧,您的手需要太醫診治…」


蕭景琰充耳不聞,只抬頭愣愣看著月明如水,今晚是個月圓夜呀小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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