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瘋魔(七)

似錦:

9.


    高湛離開內室之後,靜太后囑咐了宮人煎煮安神湯,然後徐徐行針。柳皇后隨侍在側,她一直看著蕭景琰,開始想要對自己承認這個男人只是她名義上的夫婿、她孩子的父親而已了。


    這個男人對她的態度,就像對兩位姐姐一樣,客氣有禮,近乎生疏。成為太子妃的那段時間,姐姐們不是沒勸過她該知足了,至少她很快就有個孩子,但當時畢竟年輕,總是不服氣--他心裡有人,那又如何?只要她努力,總有一天,就能取代對方在他心中的位置吧?


    可惜她志氣雖高,卻沒什麼耐性,熱臉貼冷屁股的日子過了幾年,她對他的熱情也漸漸被磨淡了,漸漸覺得兩人相敬如賓過得也挺不錯,至少不必再苦惱如何取悅他。尤其看他為了心裡那個人,一天天執拗起來,竟到了傷神勞形而不自知的地步,內心竟然開始同情起他來。


    今日到芷蘿宮,意外目睹了他前所未見的瘋狂,她被頻頻驚嚇的同時,卻又感到愈來愈大的心安。就是那個人了嗎?就是那個人了吧,一定得是那個人,他這幾年來的偏執與今日的瘋狂才說得通。


    想到那個人,該怎麼稱呼他?算了就跟著其他人叫吧。她想到蘇先生在便榻上昏睡的模樣,被裹得嚴實但仍有些傷痕蓋不住的模樣,她突然福至心靈地把稍早發生在養居殿的事情腦內補完了,嗯,也許還補得太多。未出閣之前,她偶爾會聽到奴僕們私下講的一些床笫間的葷話,有些特別的偏好什麼的,當時她只覺得可怕,但她怎麼想都想不到,這種事竟然差點就發生在自己身上!原來他其實也有某些可怕的傾向,還好他想要的人不是她,否則被打到快沒命的人恐怕就是她自己了。


10.


    雖然昏睡著,但蕭景琰一直感到很不安,他以為是夢境的情景重新浮現腦海,又交織著某些時期的林殊如驕陽、某些時期的梅長蘇如清月,最後一個一個都轉身走掉,連他以為壓在身下絕對離不開的那個人,竟然也化做一縷輕煙,急得他伸出雙手去抓,然後一個翻身就摔下床去。


    撐著還不清明的意識,他在地上胡亂摸索,抓住了柳皇后的裙角,嚇得皇后把正在吹涼、準備餵他的安神湯潑得他一頭一臉。靜太后見勢,又抽出銀針,快狠準地在兒子的背上戳了幾下,才又讓他重歸安寧。


    柳皇后見識了婆婆補針的狠勁,便硬生生把尖叫聲吞回肚子裡,一動都不敢動。誰說靜太后一向脾氣好?那是講話的人從來沒見過!柳皇后發誓,她確實在這幾下插針裡體會到什麼叫殺氣!


    在確認蕭景琰的情況穩定下來之後,靜太后坐回床沿,稍微攏了攏垂下的髮絲,幽幽地對她說:「哀家本想採用溫和的行針方式,來讓皇上好生休養一陣子的,這對龍體也無礙,沒想到皇上的執念這麼重,不斷在抗拒,哀家只好強硬一些了,皇后莫怪。」


    柳皇后的頭搖得像波浪鼓,也不管皇上還趴在地上睡著。要是說,在今天之前她對皇上還存有什麼情意,現在也已消失得差不多了。往後每月的初一十五皇上照例去昭陽宮時,就讓皇兒跟他睡吧,讓他們好好培養父子感情就可以了。也許,之後再幫婆婆留意一下,盡量給蘇先生什麼補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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